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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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3 8: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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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是半路出家,在梁山好汉们打败方腊以后,他与剩下的35个好汉回东京受封赏的路上,突然决定留下在六和寺修行。

从此六和寺装着他的后半生,是清净也是忏悔,是修行也是陪伴,《水浒后传》中,燕青等人去看望他,武松亲口说,已经把自己死后的地方选好了,选择在寺院中死去的两个“兄弟”旁边埋葬。

那么,这两个兄弟又是谁?武松真的甘于后半生与钟声为邻?曾名噪一时、英武无敌的他,为什么选择出家?是真的顿悟还是只因失去了一条胳膊?

被狗戏弄的行者

水浒传中,武松在经历景阳冈打虎、怒杀潘金莲西门庆、血溅鸳鸯楼后,因为成了通缉犯,就准备到二龙山投靠杨志和鲁智深。

上二龙山前,他路过一个客店,因为店小二只能卖给他酒,肉卖光了,武松很不高兴,叫嚷了几回要肉吃,直到看到又来了一个客人,小二给人家摆出一盘大肉的时候,一下子就怒火上升,指着肉问小二是什么意思。

小二解释说肉是客人自己带来的,只是让店里帮热一下,不是他们私藏的。

结果武松打了小二一个耳光,力道太大,小二的脸一下就肿了半边。

旁边那个有肉的客人看不下去,就替小二不平,骂武松道:“你个鸟头陀…怎地便动手动脚?却不道是‘出家人勿起嗔心’!”

翻译成白话就是:哪有你这样不讲理的出家人,人家都说出家人不起抱怨之心,你怎么就打起人来了?

结果武松把替小二出头的客人也索性

“打了二三十拳,往门外溪里只一丢。”

无理打完人以后的武松,索性把客人的肉和酒拿来吃了个饱,然后他就拔脚开路了,但这时作者施耐庵准备了一个挺尴尬的情节:让武松被路边的一条黄狗缠上了。

喝醉酒的武松,发现有只狗跟着他,他走,狗就跟着叫,他停,狗就对着他叫,他追狗的时候,狗一边跑一边回头冲他叫。

武松怒了,索性吼一声,拿起刀“使十分力气”朝狗劈下去,谁知竟然劈了个空,狗跑了,武松自己掉到溪沟里去了。

这时的武松,真正应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随着他亲手终结鸳鸯楼15条人命的悲壮过后,好似人生的高光时刻也一下子暗去了。

从一心升官落魄到了要当土匪,人生无疑是悲凉的,连狗也好像嘲笑他:你不是打虎英雄吗?装什么出家人,你现在连一条狗都杀不了。

天伤星不识真经

武松这一生有过很多看似无意的小插曲,比如他后来选择在六和寺修行后,林冲因为风瘫也留了下来,他腾出手来照顾了林冲半年,直到他病重死去。

又比如“听潮而圆,见信而寂”的鲁智深在六和寺的坐化、开心而死对他的触动。

这两个属于他生命中的小插曲,就其本身来说却都不属于偶然,鲁智深在活捉方腊以后看轻世俗,谢绝宋江的邀请,说“我将来有个全尸就不错了”,他是随时准备向死的。

林冲自从在梁山上杀完王伦,就没有了高光特写。

尤其他得知是因为自己休妻后逃跑,导致心爱的妻子自杀后,光彩更暗了。

就像预料妻子最后只有自杀一条路可走一样,林冲的身上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剧感。

但不论怎样,这兄弟三人身上有一个共同点,即他们都轻财重义,淡离别而重相聚,他们兄弟之间不管生前或死后都要讲义气,且在生命终结前视死如归,不留太多离愁别恨。

这也是武松早期性格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六和寺出家前,武松虽然有“假扮行者”的时候,但他的心性离佛门还很远。

出家前的武松有过四次人生高光:景阳冈打虎、杀奸夫淫妇、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还有两次卑琐又矛盾之时:醉打蒋门神、血溅鸳鸯楼。

景阳冈打虎时期的武松,是一位自视甚高的真英雄,杀虎前虽然有过回转酒店的念头,因为爱面子又走回去,但打杀老虎有勇有谋有实力,这样的英雄才更真实生动。

报兄长之仇杀嫂子和奸夫的时候,他暗地里掌握证据,但却面子上和和气气地把乡邻叫到现场再痛快利落地杀人,非常沉得住气。

对比一下鲁智深:鲁智深心里想什么脸上会表露,也会邀请路边不起眼的小铁匠喝酒,和身份卑贱的金氏父女做朋友,替他们出气。

再对比一下林冲:林冲对高衙内的迫害从未正面反抗,他既忍且躲,最后忍不过躲不了才下决心杀人。

武松不会,他一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尊,对劝他别上景阳冈的店小二透露不怕和不屑,他也不会邀请路人喝酒。这是他的独特与可叹之处,自尊高的人必定也少下流。

武松有心计,遇强则强,他在这里是不畏强权的英雄。

但是,到醉打蒋门神和血溅鸳鸯楼的时候,武松似乎开始“变”了。

虽然打杀的过程很爽很漂亮,但他先是替靠盘剥客店和底层妓女的黑社会头子施恩出头,只因为施恩说了句“蒋门神自夸打遍了泰岳无敌手”,决定再扬一次打虎英雄的威名,于是帮黑社会小头子施恩打倒了黑社会大头子蒋门神。

后面鸳鸯楼报私仇的时候,武松的行为就完全属于是乖张和残忍了:不仅杀了包括张都监在内的三个害他的人,而且把包括马夫、丫环、厨娘等在内与此事并不相关的底层人民一起杀了个干净。

鲁智深要杀人前会一再确认,林冲也曾宽恕加害他的董超和薛霸,武松不会,当官不成,他索性大开杀戒,他的不得志,从在二龙山前遇到张青和孙二娘开始,从披上头陀的衣装,散发戴箍开始。

相比二龙山上那位已经明白迟早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花和尚鲁智深,此时的武松,悲愤大过对余生的热望,刚开杀戒、不识真经。

他要好久以后才认识到自己是命定的“天伤星”,也才认识到自己生命中的局限性。

陪伴兄弟余生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注意到,武松在梁山将正式排名的时候,列入到前军寨中第四位正将,前军寨一共七位好汉,巧的是鲁智深排在武松之前,是第三位,杨志排在武松之后,是第五位。

鲁智深本就和武松意气相投,在二龙山上的时候,他们两人加上杨志做了一段时间的快活大王,到前军寨里几人照旧是一起操演、一同出战的好兄弟,也就是说,自从落草后,武松和鲁智深一起相处的时间是最多的。

在鲁智深圆寂之前,书中描写一众人在六和寺歇息时的情景。

“鲁智深自与武松在寺中一处歇马听候,看见景物非常,心中欢喜。是夜月白风清,二人正在僧房里睡至半夜……”

因为意气相投,所以连歇息的地方都安排到一处,然后,就有了鲁智深夜间听潮,突然开悟圆寂。

对于鲁智深的死,武松是什么反应呢?

等众人把鲁智深的骨殖收拾妥当以后,他对宋江说:我从此就留在这里吧。

宋江看着武松的断臂,暗中叹一口气,答应了。

那以后,武松成了真正的行者,陪着鲁智深的骨塔,直到他最终也死去并埋到寺院里。

期间,武松弄汤熬药伺候着瘫痪在床的林冲,半年后林冲也离世后,武松就在两个兄弟的坟龛旁边圈了一块地方,对寺院里说明将来自己要埋在这里。

当然,准备墓地的这一节,不是水浒传中的情节,是水浒后传中的添加,在水浒后传中,呼延灼和燕青等人护送高宗还朝后在杭州昭庆寺打歇,等待上头安顿的时候,想起来一起去探望武松,顺便拜祭鲁智深的骨塔。

书中写到,当燕青等人进六和寺的时候,武松正光着脊背,让小僧人帮他捉身上的虱子。

这一幕情景说明,此时的武松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无惧无畏的英雄,而是一个正待老去的真实出家人。

武松看到旧日里的兄弟,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啊呀!你们怎么来了!

也顾不上套衣服,提着袖子就迎了上去。

兄弟们一番握肩叙旧之后,武松先是拒绝了柴进赠送的“两香信并土仪”,说“我日常就吃住在庙里,用不着的”,后来决定拿来修庙也不错。

孙立问武松还吃荤吗,武松虽然说“熬不得酒了”,但还是高兴地和兄弟们开了一场有酒的素宴。

席中,大家提到各自过往的事迹,武松说“如今要是再遇到老虎,便避开它,但如果遇到张都监那样的人,照杀不误。”

当呼延灼开玩笑让武松跟大家走,以后和公孙胜一处作伴时,武松才正色道:“鲁智深的骨塔和林冲的坟已经在这里了,我要陪着他们,将来我走了以后,那旁边也有一块地方,正好安置我的骨灰。”

此时的武松,早已放下江湖,也习惯日日与钟罄佛声为邻,无论是否顿悟,决定出家的那一刻已经避于尘世。多年后的他,或者才明白天伤星有此归宿或者是天意:

无故伤人就是伤天,于是身遭残缺,从此反而安身顺命,走向圆满。

尾声

作为水浒传中较为出彩的角色之一,武松是受许多读者偏爱的人物,他的结局既顺应了梁山好汉们最终“自食其果”的悲剧结局,同样也令一部分读者唏嘘不已。

本文以今日的眼光去评论当日水浒传中的人物,难免会有偏颇,只能追求义理相同,不能追求尽善尽美,假使各位读者有不同意见,还请多多提出,一起讨论。

参考文献:

《鲍鹏山品水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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