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是李延年笔下的李夫人,那诗圣杜甫笔下的“佳人”是谁,本期我们来聊聊杜甫的《佳人》。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这首诗表面看是在写佳人,实际上是以佳人自喻,写他自己的悲苦身世。
第一段写佳人家庭的不幸遭遇
开头四句,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有位举世无双的美人,隐居在空旷的山谷中。她说自己是高门府第的女子,飘零沦落到与草木相依。
杜甫出身官宦世家,母亲崔氏也是名门望族,从小家庭环境优越,所以青少年时过着较为安定富足的生活。
他自小好学,七岁能作诗,“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有志于“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他少年时很顽皮,“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犊走复来。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年少之时,无忧无虑,体魄健全,精力充沛,真是朝气蓬勃。当梨枣成熟之时,少年杜甫频频上树摘取,一日至少爬树千回。
杜甫青年时,父亲在兖州做司马,他过了四五年“裘马轻狂”的“快意”生活,《望岳》就是在这个时期写下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流露了杜甫少年时代不平凡的抱负。
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
当年安史之乱,长安沦陷,兄弟们惨遭杀戮。官位高也没有什么用,他们死后连尸骨都得不到收殓。
这让诗人不由得想到自己穷困潦倒、衣食无着的窘境:
入门依旧四壁空,老妻睹我颜色同。痴儿不知父子礼,叫怒索饭啼门东”,
第二段,佳人倾诉被丈夫抛弃的大不幸
世情恶衰歇,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
世情本来就是厌恶衰落,万事象随风抖动的蜡烛。没想到夫婿是个轻薄儿,又娶了美颜如玉的新妇。
这四句托物兴感,刻画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宋代的刘辰翁评论说:“闲言余语,无不可感。”
“转烛”,以风中的烛光,飘摇不定,比喻世事转变、光景流逝的迅速。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合欢花朝舒昏合有时节,鸳鸯鸟雌雄交颈不独宿。朝朝暮暮只与新人调笑,那管我这个旧人悲哭!
诗人以形象的比喻,写负心人的无义绝情,被抛弃的人伤心痛苦。
“新”对“旧”、“笑”对“哭”,被遗弃女子声泪俱下的痛苦之状,如在目前。
杜甫想起自己在长安的日子,
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
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
第三段,赞美佳人虽遭不幸,尚能洁身自持的高尚情操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侍婢卖珠回,牵萝补茅屋。
以泉水之“清”喻佳人之“清”。
山中的泉水清澈又透明,山外的泉水就变得污秽又浑浊。变卖首饰的侍女刚回来,牵拉萝藤修补着破茅屋。
安史之乱后,杜甫过着颠沛游离的生活,好不容易在朋友的资助下,在成都浣花溪畔盖了间茅屋,结果一场秋风吹走了屋顶,“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最后四句: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掬。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以写景作结,以柏、竹喻佳人,刻画出佳人的孤高和绝世而立,画外有意,象外有情。
读到这里,我们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秋天的*昏,一位衣衫单薄的绝世佳人,倚靠着一丛竹,落日余晖映照着她单薄的身影,孤寂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哀愁。
由此我们不由得想到另一幅画面: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拖着病躯独自登上高台,遥望着远方,眼里尽是寂寥与愁苦。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正是“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画面交织穿插,不由得让人想起白居易的一句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这首诗将人物悲惨的命运与高尚的情操进行强烈的对照,既让人同情,又令人敬佩,使得女人公的形象既充满悲剧色彩又富于崇高感。
杜甫的《佳人》既反映客观存在的社会问题,又体现了诗人的主观寄托,杜甫对大唐朝廷,忠心耿耿,一片丹心图报国,即使落到弃官漂泊的窘境,也始终不忘国家民族的命运,这样的高风亮节不正是诗中女主人公的形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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