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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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8 17: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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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中不乏美食。曹雪芹用生花的妙笔,将那些“红楼菜肴”,写得令人垂涎三尺。同时,也从侧面不断地渲染贾府的奢华和富贵。

相比较茄鲞、胭脂鹅脯、酒酿清蒸鸭子、野鸡崽子汤、火腿炖肘子、牛乳蒸羊羔等大菜来说,那一碗椒油莼齑酱,其实算不得讲究,充其量只能算是贾府中的一道小菜。然而,也就是这一碗小菜的背后,却隐藏着贾母说不出口的无奈。

第七十五回,在贾母的餐桌上,首先摆上来的,依然是贾母的分例菜,然后丫头们又拿了两个大捧盒过来,里面又有几道很精致的菜肴。贾母一看,就知道这是各房孝敬自己的菜,便说:“都是些什么?上几次我就吩咐过,如今可以把这些免了罢,你们还不听,如今比不得先时辐辏的时光了。”

诚然如此,此时的贾府,已经陷入了青*不接的窘境。为了贾母的八旬之庆,贾府中花光了最后的几千两现银。当家的王熙凤和贾琏两口子,不得不找到鸳鸯,求她将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典当了银子,用于家里的开支。

对于这一切,贾母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因为鸳鸯并不是一个独行专断的丫头,她虽然答应了贾琏,但背地里还是告诉了贾母,贾母也不愿意去揭穿孙子的“阴谋”,更不愿意让孙子为了当家犯难,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由着鸳鸯将那一箱子“金银家伙”送给贾琏了。

所以,此时的贾母,早就屡次三番告诫儿孙们,让他们不必再送分例外的菜来,吃不了也是浪费。

然而,此时王夫人偏偏在贾母身边,便笑道:“不过都是家常东西,今日我吃斋,没有别的,不过是些豆腐面筋,老太太又不大爱吃,只捡了一碗椒油莼齑酱送来。”贾母立刻笑道:“这样正好,我正想这个吃。”

从《红楼梦》开篇起,王夫人就总是在吃斋念佛,三天两头就是她的斋戒日。这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很显然王夫人的这个习惯,并不符合贾母的胃口。

曾经的王夫人,只要做了什么不符合贾母心思的事,老太太便会毫不客气地拿出做婆婆的权威,对这个儿媳妇训诫一番。她曾经当着众位孙辈的面,告诉薛宝钗:“你姨娘木头似的,不爱说话,在公婆面前就不显好。”她曾经因为贾赦要娶鸳鸯的事,劈头盖脸将无辜的王夫人骂了一顿;她曾经因为袭人要为母守孝,没有在元宵夜跟着贾宝玉出来,借口指责袭人,其实是在指责王夫人管理不善。

然而,此时王夫人拿来的这道很清淡的、并不合贾母胃口的椒油莼齑酱,贾母却表现出了极度的欢喜:“我正想这个吃!”

老太太真的想吃这个吗?其实并不是,而是因为此时的贾母已经老了,她已经无力对抗这个儿媳妇了,在这个儿媳妇面前,她开始采取了容忍甚至是顺从的态度。

不久之前,王夫人刚刚背着贾母,命王熙凤带着一群人查抄了大观园。这件事在《红楼梦》中是件大事,贾母真的不知道吗?肯定不可能,贾府中几乎没有什么秘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闹得阖府皆知,更何况是查抄大观园这样的大事。

同样,对于这件事,贾母也装作不知道。此时的王夫人,翅膀已经硬了;而贾母,已经老了。她没有精力再挑儿媳妇的错儿了,她只能默认了这一切。

也正是因为贾母对王夫人表现出来的示弱,让王夫人更是增加了胆量。几天之后,她就撵走了晴雯。

这可是老太太最喜欢的丫头,是早就准备要给贾宝玉做侍妾的。查抄大观园之前,王夫人还说“等回了老太太,再撵你”;不久之后,王夫人就改变了方式,先斩后奏,撵走了晴雯,甚至等着晴雯死了,才来回贾母。

而这巨大的变化中间,夹杂着一碗椒油莼齑酱。贾母高度评价自己并不喜欢的椒油莼齑酱,是对王夫人的妥协,也让王夫人的胆子越发大了。

这碗椒油莼齑酱的背后,隐藏着贾母最大的无奈,她已经老了,她已经奈何不了王夫人了,她开始对王夫人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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