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人物众多,但在性格塑造上,却绝少雷同之处,这是作者最高妙的地方。尤其在武松性格塑造上,有很多神来之笔,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浓缩在那些精彩纷呈的故事里面。武松的性格如何?不需要作者去概括说明,只要在原著中,在与武松有关的情节中去寻找,就能看出些许端倪了。
那是六月季节,地上蒸腾暑气,很多人都在树荫底下纳凉,蒋门神也不例外。武松却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走来。恰好看见一条金刚也似的大汉,脱得只剩条裤衩,光着膀子,摇着蒲扇,半眯着眼睛,在树荫下纳凉。武松醉眼一瞅,认出是蒋门神,却没有上前理论,而是假装没看见,继续跌跌撞撞地朝里头走去。
为什么武松要放过蒋门神,继续晃到里面去?难道武松忘记了此行的使命吗?
武松没有忘记使命,但在完成使命之前,需要表演一番,怎么表演呢?先从调戏蒋门神在孟州新纳的小妾开始。众所周知,武松是会调戏妇女的,比如在十字坡结识孙二娘时,就曾狠狠调戏一番了。为什么武松会调戏妇女?
那是源于他内心深处对女人的偏见和成见,自从见识了嫂子的所作所为之后,女人便已令他失望。正因为对女人失望,所以不会再去尊重女人。正因为不尊重女人,才会口出市井无赖之语,藉此调戏妇女,这一心路历程,是一以贯之的,也是有因必有果,要怪只能怪潘金莲了。
武松进入快活林,见到了纳凉的蒋门神,没有直接开打,而是虚晃一刀,先去里面找茬。看见了有些姿色的蒋门神的小妾,借酒闹事,打坏酒杯之后,还打上了蒋门神小妾的主意。说道:“叫那妇人陪我吃酒。”那妇人自然不肯,率先差人动手,武松出手还击,也就顺理成章了。
武松不直接开打,而是先调戏一番蒋门神的小妾,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第一、从武松的角度来看,他有很强的表演欲望,他深知只有调戏别人的媳妇才是激怒别人最高效最快速的方法,只有彻底激怒了对手,才能保证表演的观赏性,只有保证表演的观赏性,才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只有彻底吸引别人,才显得自己够酷,才会不虚此行。如果都像李逵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操起两板斧就砍的话,如何展露自己潇洒又会表演的特点呢?从武松血洗鸳鸯楼后,在墙壁上潇洒题字来看,他是一个多么喜欢装逼,又懂得诗情画意的男人。大凡人杀人之后,都是忙不迭地跑路,唯有武松敢于书上自己的大名,然后潇洒离去。
从这些特点来看,武松不直接开打,而是先去找茬,调戏妇女一番,不是节外生枝,而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因为武松真的善于装逼,很会表演。如果直接打死蒋门神的话,未免太没劲了吧?
第二、从作者的角度出发,施耐庵为了避免落于俗套,所以避实就虚,荡开一笔,绕过蒋门神,先去戏弄他小妾一番。推陈出新,不落俗套,让我们见识了作者的功力。也正因为作者的这一巧妙安排,让我们见识了武松的不同之处。那么武松不同在哪里?我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鲁达会调戏蒋门神的小妾吗?不会,因为他太高贵,林冲会去调戏蒋门神的小妾吗?不会,因为他家教甚严,李逵会去调戏蒋门神的小妾呢?更不会,因为不懂风情。
唯有武松善于调戏妇女,因为他从小就在市井中长大,见惯了太多的污言秽语,耳濡目染之下,也就脱口而出了。如果武松愿意,他也可以做流氓,但是他不愿意,骨子里的英雄气概,又让他出淤泥而不染,虽在市井浸泡多年,依然正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