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年,一股人数不足70人的日本(明朝称倭国)海寇,竟然创造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军事奇迹。
史载,这批海盗从大明东南沿海弃船登陆后,深入腹地,一路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他们绕过杭州北新关,再经淳安,杀入安徽境内,迫近芜湖。然后围着南京绕了一个大圈子,趋秣陵关直捣宜兴,最终退回到江苏武进。这股杀人越货的倭寇后来虽然被明军围歼,但是被他们打死打伤者竟多达四千余人。彼时的南京应天府是明朝的别都,有12万重兵驻守。只有70人的小股海盗,居然纵横三省十余州县,还杀伤四千余明军,其战力之凶悍,行动之果决,使人印象深刻。这样肆无忌惮的军事行动,在古今世界战争史上亦是极为罕见的。
时任山东登州府佥事的戚继光被明廷调往浙江沿海抵御倭寇的时候,面对的恰巧是这样一个极其罕见又极度尴尬的局面。16世纪中叶,一批在日本内战(日本称战国时期)中失利的武士和浪人投奔怒海,一些人辗转逃到大明东南沿海,他们勾结明朝的走私海商,肆虐沿海,抢掠财富、物资,并逐渐侵入内地。一个弹丸之地的小小岛国,居然严重威胁到大明帝国东南沿海各省的安全,这种现象是很难让人理解的。按常理,拥有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庞大的常备军,GDP位居全球第一的明帝国应该渡海进攻日本才对,遗憾的是,这种假设并不适于现实。
明朝自太祖朱元璋时起就实行“军户”制。其常备军的兵源由万“军户”提供,每户出丁男一人,独子可以不服兵役,代代沿袭不变。也就是说,明朝官兵大都是世袭职业军人家庭出身。
明军虽然数量庞大,但长期以来,除了西北边境有残元势力为患外,绝大部分地区都太平无事。所以,一个卫所的兵员编制常常不能足额,加上训练不严格,实战机会少,到明朝中后期,明军的战力退化严重。
由于上述原因,明朝的武装力量虽然号称世界第一,实际上却将骄兵惰、军纪废弛、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世袭军职的戚继光到浙江后,见官军不堪一用,迫不得已向上级请求组织并编练新军,朝廷迫于不利形势,批准了他的计划。
戚继光发现浙江义乌人世代尚武,民风“素称剽悍”,于是从当地的矿工和农民中精选了个朴实精干的年轻人加以严格训练。
在训练这支新军的时候,戚继光要求士兵们要加强个人武技的苦练,他还充分注意到这支部队中各种长短兵器的协同配合,并日夜操练。他还发明了好几种长短兵器,以便在实战中相互支持,取长补短。他将士兵们分成若干个战斗组,每组同时配置长兵器和短兵器。这种让人耳目一新的战斗组合因左右对称而被取名为“鸳鸯阵”。每一个战斗小组由12名士兵组成,长短结合,攻守有序,还可相互支持、掩护,是一个有机的作战单位,预定的战术若想取得成功,全靠每个士兵密切的分工合作。
戚继光爱钻研,肯动脑筋,点子很多,他用非常之法打造出一支非常之军。练兵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戚家军横空出世,且一扫颓势,所向披靡。
嘉靖四十二年(年)四月,剿倭总兵官俞大猷和广东总兵刘显合兵一处,联手将占据福清的大股倭寇歼灭。同时,剿倭副总兵官戚继光奉命率戚家军由浙江开赴福建,与俞大猷、刘显部兵分三路进攻平海卫(今福建莆田平海)。戚家军在中路率先攻入,其独特的“鸳鸯阵”大显神威,攻守得当,效率奇高,总能以较少的伤亡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
戚家军攻入平海卫后,刘显、俞大猷率部左右夹击,倭寇很快支撑不住,大败亏输,明军共歼敌2余人,一举将兴化府(莆田)收复。
是役,戚家军威名远扬,戚继光立功被攫为都督同知,代老将俞大猷任福建剿倭总兵官。两广总督兼巡抚谭纶举荐戚继光为广东总兵官,专职剿倭。
从年开始,戚家军屡挫倭寇,直至取得最后胜利,却从来没有在战斗中被倭寇击溃。这支以矿工为主的部队战斗素质固然优良,主帅戚继光卓越的指挥才能和高人一筹的战略、战术素养也是决定胜利的重要因素。
嘉靖四十三年(年)春二月,戚继光再次率军于仙游、漳浦、同安等地大破倭寇,“鸳鸯阵”屡屡显示出巨大的威力,戚家军攻守平衡,互为依托,以轻微的代价击溃倭寇,余众逃到海上。猖獗一时的福建倭患逐渐平息。同年六月,抗倭宿将俞大猷在广东惠州海丰一带阵毙倭寇1多人,史称“海丰大捷”,与倭寇勾结的潮州海盗头目吴军、蓝松山、叶丹楼等人全部被迫投降。十二月,勾结倭寇劫掠作乱的广东巨盗邱万里被生擒。至此,嚣张一时的倭寇遭到重创,残余贼众远逃海外,侵扰闽浙粤等东南数省20多年的倭患终告平息。
戚家军的显赫战功使他们威名远播,而这种荣誉又让士兵们倍感自豪、斗志昂扬,据说他们能在几个时辰内攻克其他明军围攻数月都无法解决的倭寇据点,并彻底消灭贼寇。
年,戚继光被朝廷任为蓟州三镇(蓟州、昌平、保定)总兵。戚继光任蓟州总兵长达15年,任务是防御蒙古诸部的入侵。他的赫赫威名以及麾下骁勇善战的戚家军让骑射皆精、惯于劫掠的蒙古人畏之如虎,十多年不敢南进一步。
戚继光在政治上一向赞同张居正的主张,与张居正的关系较亲密。张居正死后,新君万历帝开始政治清算张,被认为是前朝首辅党羽的戚继光也受到了牵连。万历十三年(),精神消沉的戚继光竟被张居正的政敌参劾而遭革职。两年后,抗倭名将戚继光在贫病交加中凄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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