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说相声的时候总喜欢拿于谦抓哏,说于谦的老婆写过一本《青楼梦》,但是一翻历史,才发现在清朝光绪年间还真有个叫俞达的人写了一本《青楼梦》,不过那本书原来的名字叫《绮红小史》。
不止清朝,在明朝万历四十四年也出版过一本图文并茂的《青楼韵语》(朱元亮辑注校证,张梦征汇选摹绘,不建议读者看,没啥好内容),就是在元朝,也有个叫夏庭芝的写了一本《青楼集》,书记录了元代几个大城市一百余位戏曲女演员的生活片段,那是研究吸取发展的重要资料,没有出格的地方,谁都可以找来看一看。写到这里,似乎有点跑题了:不是说讨论被误读的古代词汇吗?怎么说起青楼来了?读者诸君切莫着急,因为这青楼二字,就是咱们今天要说的第一个名词。
现在咱们一提起青楼,总是会想起烟花之地,但事实上在过去,只有皇宫和王公贵族的府邸才有资格叫青楼(皇袍变黄袍是唐朝之后的事情),比如三国时期的曹植就写过“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写《讨武曌檄》的骆宾王也写过“大道青楼十二重”的诗句——只有帝王将相之家才有能力有资格给自己的高楼刷上青色油漆。比如南齐东昏侯萧宝卷当皇帝的时候,弄了一万个美女伺候他,并且盖了好多高楼,包括给那个“步步生莲”的潘玉儿盖的“神仙”、“永寿”、“玉寿”,还有一座楼名叫兴光,萧宝卷不惜财力地整个给刷上了青色油漆,并取名为“青楼”。
可能是这个萧宝卷闹得太不像话了,连“青楼”这个本来高大上的名字也给糟蹋了,南梁诗人刘邈就写了一首《万山采桑人》: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逐伴西城路,相携南陌头。叶尽时移树,枝高乍易钩。丝绳提且脱,金笼写仍收。蚕饥日欲暮,谁为使君留。
萧宝卷和刘邈都在骆宾王之前,可见到了唐朝,青楼就有两种含义了,一方面专指皇宫,而另一方面则影射烟花之地——其实这也很贴切,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皇宫跟烟花之地都没什么区别,往后可能也没什么区别——帝王巡幸,然后赏赐金银珠宝作为物证,弄好了后宫“服务人员”还能升职做个妃嫔答应常在,这种交易由来已久,未来可能也很难断绝。
接下来咱们再来讲三个现在还在用错的古代名词:“只羡鸳鸯不羡仙”,好像鸳鸯就是情侣或者夫妻关系,可是在古代,鸳鸯指的是兄弟。苏武写给李陵的诗里就有“骨肉缘枝叶,结交亦相因。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昔为鸳和鸯,今为参与辰。昔者长相近,邈若胡与秦”,意思是咱们原先本是好哥们儿,现在一个终于汉朝,一个投降了匈奴,喝完这杯酒咱们的缘分就断了。
在李陵之后的曹操曾孙女婿嵇康,在送他哥哥参军的十八首诗里,开头两首都是“鸳鸯于飞”;西晋陆机陆云(陆抗之子)也被称为一对鸳鸯。总之从有《诗经》开始到唐朝以前,鸳鸯都是指兄弟朋友,跟男女没啥关系,可是为什么后来鸳鸯成了两口子呢?跟断臂山有没有关系,请读者诸君自行查证,毕竟这里不能什么都写。
接下来咱们再说说“千金小姐”,现在夸谁家闺女,都是“你家千金如何如何”,这要是搁在元朝以前,非得打起来不:“我这是女儿,你偏说是儿子,是嘲笑我绝后吗?”其实古代人是不会犯这个错误的,因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孝顺,儿“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是法律潜规则,从《史记》到《南史》(与《北史》为一人编著,记载南北朝人事),千金指的都是男子汉,生儿子叫“弄璋(美玉)”,生个闺女就叫“弄瓦”,只要不是古董,瓦片也是不值钱的。直到元曲兴盛,那些唱戏的动不动就说谁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其实过去在戏曲中演小姐的,也是大老爷们儿。就跟现在一样,很多小鲜肉长得比美女还像美女。
咱们再来说一个“清粉”们不喜欢的词:格格。什么“还珠格格”、“明月格格”、“蓝齐格格”,好像格格就是皇帝的女儿,高贵得不得了,弄得很多心中有马褂脑袋里有辫子的傻老爷们口水直流。其实自打清太宗皇太极的时候开始,皇帝的女儿就不叫格格了,皇后生的女儿叫某某固伦公主,妃嫔生的女儿叫和硕公主,所以即使是清朝皇帝的私生女,最差的称号也是和硕公主,要是称格格,那就等于不承认是皇帝的种了。
现在在某些地方,“格格”又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就像“公主”,都不是什么好词儿——不能再往下写了,走夜路多了,啥都能遇上。讨论的时候啥都能说,但是正文还是要有个度的,笔者写这篇稿子,只是提醒读者诸君,最好不要叫错称号,免得被人泼一脸红酒……